班杰始终不明白,一场大水何以引发如此大的议论,其本身甚至比这水劫恶怖。他独自一人清理劫后残破的窝,看着电视奔腾着的新闻,一家比一家精彩,仿佛看了一场变异的魔幻国族寓言。政治、宗教、人道、科技种种议题围绕着这一场大水,衍生出庞大的化城。他,明明是居住其中的人,却觉得异常地陌生。

地上的淤泥,并不全然顺从。有一些,牢固地吸附着墙角,不愿离去。班杰取来一块钢刷,拼了命地刷,却总有一块乌褐色的垢,怎么也刷不掉。明显像是与他对抗着似的,班杰越是刷,那污垢越发地鲜明。

晚间新闻罐头式的衬乐依时响起,播报员一口字正腔圆的中文似乎拨弄着他身上某一处隐匿的伤。他用尽了气力,疯狂地刷着,使得钢刷原本卷曲的丝线一根根开叉。而墙角的那一块,像是嘲弄他似的,不断地壮大着自身。

新闻热烈地报道,无数的救济品已陆续送达每一个灾区;画面上,那些接过救济品的人,脸上多数漾着一抹欢欣的笑容,仿佛水不曾来过,而这些物品,都是他们幸运抽奖得来的。

听到这里,班杰的动作逐渐变缓,仿佛终于感知到了时间的存在。

“究竟过了多久?”

说不上来, 只知道,已经过了好久好久。

“怎么还不来?”

班杰终是累了,他轻轻地放下面目全非的钢刷,沉思般地与那一块漆面剥落的内层相对着。

“红色警报:今夜或有暴雨再袭北马” 播报员用着一种不合时宜的语气与音量报着标题。

窗外的风,又不安地鼓噪起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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